六人组集体转入东苑给雅勤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原本风平浪静的黄金分割忽然不平衡,东苑教学楼一夜之间挤满了紫苑的富家公子和千金公主,黑羽党遇见东城派,见了面就掐架,一片乌烟瘴气。于是,东苑一帮学生再度风言风语地传播着火灾事件,林音的父亲为陆西城“顶包”的事越传越火爆。
林家客厅朝南的窗子,似乎只要在王荣媗下班之后就不曾暗过,整座楼的邻居也都习惯了万家灯火熄灭时的那户长明灯,偶尔天色渐凉的时候,社区的清洁工人会仰望见王荣媗伏在窗台做不完的案卷工作和永远都不会减少的厚厚文件夹。
夜晚九点钟,林音从隔壁叶黎珊家出来,王荣媗一如既往地在客厅里认真整理工作文件。
林音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到本市的新闻频道,时不时地观察着母亲在工作时一成不变的严肃神色。最近王荣媗的工作似乎很顺利,虽然如同从前一样担任北辰要职繁忙顾不上家,但时而流露出的别样神色不得不让林音疑惑母亲的风生水起……
很长一段时间王荣媗的手指逗留在报表页上一动不动,她忽然抬起头,故作推眼镜的姿势望向避开视线的林音,食指凝留在眉间揉了揉,难以察觉地眼中闪动一丝干练警惕的晶亮。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意识到母亲察觉了自己的目光,林音条件反射般地扭过头去,“没什么重要的事……”
“今天从黎珊家回来,你没有回卧室打理网店;平时坐在沙发上你会看书,而不是星城新闻。”王荣媗站起身去酒台拿一瓶葡萄酒为自己斟半杯,转过身忽掠一抹微笑,笃定地说,“最近的确有一些忙,也没顾得上和你多沟通什么,不过我相信绝不是课业方面的事……”
“妈,爸之前……”林音绷紧了下巴,快速地眨了两下眼,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方式与旁敲侧击的词汇,学校的谣言让林音心慌意乱,“我是说,爸在监禁之前,有没有私下……和你谈过案子的事……”
这个问题从一向排斥提及父亲的林音口中主动问出,好像并没有让王荣媗感到意外,她蹙眉看着桌上的文件,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已经公审过了?”
“纵火案当初那么轰动,又和妈妈现在的公司有关……为什么……还在为星辰拼命工作呢……”虽然从不曾提及身为罪犯的父亲,但林音话语中却带了点儿埋怨的口气,“妈,我仔细回味起来总觉得很矛盾,爸知道你现在……”
“我很快就会给你父亲一个交代。”王荣媗推上眼镜,转身关掉电视机,宠溺地捏了捏林音的鼻尖,“我精明的小家伙,如果你不上网的话,还不如早点睡觉吧。”
“爸爸他怎么可能真的纵火……”
“我已经说过了。”王荣媗没有抬头打断她的猜疑,“会很快给他一个交代。”
林音抿紧嘴唇久久没再追问,母亲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对于雅勤的谣言感到迟疑……
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无风不起浪?
当初,“碰巧”出现在仓库的陆西城为什么被怀疑?
然而当林音站出来替他说话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却被卷入其中……
“……听说了吗?当初纵火嫌疑人是陆西城,但是林音的父亲为了让她女儿把上西城大少爷,替陆西城顶包,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呀!啧啧,人为了利欲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从烹任教室走出的高三学姐窃窃私语地从高二6班经过,池小缘斜靠在走廊墙壁上,唉声叹息:“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小时候多好……”
这些日子陆西城一直陪叶黎珊去跑叶市长的事,几乎没有时间同林音单独约会,而自叶黎珊割腕事件以来,项北基本上不再与她搭腔,表面团结一致的东苑六人组,实质上各怀心事,连彼此之间笑容也变得干涩、勉强、不纯粹。
忽然,池小缘的目光被吸引住了,高三学姐的手中都捧着食物,嬉闹地往彼此的嘴里塞,顶着全新兔子头的她眨了眨描绘着淡红色眼线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冲进教室,跟林音小声提议,“哎,我们来个东城彻夜狂欢聚餐会吧?约个时间,我们集体去东城,我表姐夫在东城有一家三星宾馆,厨房也可以借给我们喔!”
“聚餐?为什么聚餐?庆祝?”林音疑惑地打量她。
“庆祝……”池小缘悄悄凑近她,低声耳语起来……
周五放学之前,东苑六人组面色凝重地聚拢在教室中央,气氛压抑似乎传染到了其他的同学,纷纷绕道而行,教室一瞬间空荡荡。
在此之前叶黎珊接到了叶夫人的电话,心神不宁地将情况讲给大家听。
“上面说,我爸爸的调查结果,在周一公布。”
“希望……没什么大问题。”陆西城恍神低喃,一直为叶家办事的自己应该最了解案子进展的人,但在获解之前仍不能完全放松心态,忡忡地看着叶黎珊,“你这两天好好休息,肯定会是一个好消息……”
“会是好消息的。”林音的目光从陆西城的脸上移开,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不曾对视了。陆西城瘦了一圈,由于陆一帆工作太忙,交代下来的关于叶黎珊父亲的事只能由陆西城去跑腿,整天和有关部门打交道,还要照顾叶黎珊,也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
“不如这两天,我们大家陪珊珊等消息吧?”池小缘挽住失神的林音,与她交换一下目光,拍板决定道,“就这么决定了!各自给家里打电话,今晚我们就去东城宾馆,陪叶黎珊度过这两个难熬的夜晚,彻夜狂欢聚餐会。”
池小源唐突的临时决定出乎意外地顺利通过。
傍晚的夕阳正被薄云缠绕,泛着耀眼的橘光,梅赛德斯和保时捷在跨江大桥上疾速穿梭,东苑六人组来到了池小缘家的三星宾馆。
“虽然并不像西城家的常去的五星级酒店那么豪华,但所有的设施还是一应俱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所以晚茶时间稍微过一点,厨房就可以借给我们!”池小缘做足了“女主人”的架势带领一行人迈进电梯,“可惜标准间只有一个,所以我和林音一个房间,其他的人单独房间,今晚聚餐,明晚一起去唱KTV!”
“煮饭?为什么不去餐厅吃?难道偌大的东城连一家像样的餐厅也没有?”项北额头磕在电梯门上,只要稍稍想到“煮饭”,似乎就会恍然若失般地想起多年以前的……廉价烫伤小市民酱油秘方。
“听说,有一家法国餐厅坐落在东城。”电梯的逼仄空间里,林音再次寻找陆西城的目光,他却与叶黎珊如出一辙地露着一脸的倦容,“马克西姆。”
明亮的金属壁上映着叶黎珊躲在他臂后的侧脸,仿佛与他彼此依靠般地站在一起。
池小缘早在车里已经和林音调好了闹钟,策划着两人明早五点钟起床潜入宾馆西餐厅后厨,上午送给叶黎珊一个亲手做的蛋糕,然后将计划短信发给除了叶黎珊之外的所有人,打算在明天给她一个惊喜……
……
关于“吃”的讲究有很多,钱钟书写过一篇“论吃饭”的杂文,而“吃东西的人”以某种意义排列的话,东苑六人组一致认为,应该是“美食家”,“美食者”,“品尝者”,“饕餮者”……项北就属于“饕餮”一类。
这个周末夜晚,除了大晴天忽然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原本按照大编剧池小缘的计划一切稳定发展着。
六个人聚集在大厨房里,女生们正在嬉闹着玩水洗菜,陆西城黑着脸削土豆,项北只顾着吃那盘用茅台灌醉的鸡尾虾,而不小心在转身时,将那个没来得及扎住的螃蟹竹筐撞翻了,一直螃蟹居然爬上了项北的裤管里……
项北气急败坏地和温御趴在地上捉螃蟹……
其乐融融之中,叶黎珊并不知道大家准备给她重新过一次生日。
“但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池小缘难以遏制搔着她的兔子发型,满脸星光璀璨地说……
此时此刻,陆西城挥舞着土豆掀翻了满桌打理妥当的食物,紧靠在门上,低沉地说:“……不要让我……看见海鲜,不然五分钟之后……我会把你们所有人……和这些该死的螃蟹,从这地球上抹掉!”
——于是,东苑六人组在陆西城强烈的抵触心理与恐吓中,驱车前往东城最豪华的一家法国餐厅。
优雅别致的金色大门拉开,年轻的迎宾姑娘穿着上等丝绸束腰庄园长裙露出职业的微笑,抬起眼帘的时候,眼神几乎一震。
如神祗般的男生女生呵!
随后迈进来五个年龄仿佛的年轻人,服务生热情地迎上前,“……请问,诸位有预定吗?”
白色英伦洋服是雅勤高中的标志,两个男生在落地窗外停车之后带领几个朋友进来,看上去结驷连骑却也显得很低调,稍稍显得俊瘦的陆西城挂了一脸的秋霜,目不斜视地掠过她,径自往幽暗处走了去。
“雨停了,带我们去露台。”陆西城露出午夜郁金香般清凉的冷漠,转过身看似不经意地瞟过来,“风有点凉,穿得这么少,不会觉得冷吧?”说着,陆西城脱掉外套,递了过来。
林音没有回答,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因为穿着制服外套的她正挽着同样穿着制服外套的池小缘,以及右边只穿了一件清凉袖百搭短裙的叶黎珊。
“怎么会冷呀?……哦,黎珊你穿吧……我的身体完全不亚于菲尔普斯!今天一定要狠狠撮你一顿!”
池小缘炫耀着举起肉滚滚的肱二头肌,温御嫌厌地皱着眉头躲了躲,叶黎珊接过制服外套说“谢谢”,然后挑剔地打量周遭的略逊于首都马克西姆的装潢,“听说这里生意特别好,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应该为西城毫无怨言的认宰行为深表赞许,据说连点餐的侍者都是从法国本土来的……”项北困倦地伸懒腰,挑了个靠近金属雕花围栏的位置,望向远处的车来车往,“让西城人多来这边逛逛,促进双城发展以实现共同繁荣……”
Maxim’s de Paris,以“侍者不着痕迹”的服务特色闻名于世。最有噱头的话题是,它竟然坐落于柯灵东城并不算繁华的国际文化街,没有分店,没有广告,但窗外停车场停满了昂贵的私家车……
浓浓的法式风情,幽暗风雅的灯光,微风缭绕着雨后泥土的清香,眺望华灯初上的远方,阴霾的云层游过弯月,朦胧的星子漂浮在灰蓝的天空,路灯微黄的光点荡漾在晦蓝的水面,水天一色,浑然一体。
东苑六人组坐在露台的餐桌前,与周围特意从西城驱车前来用餐的精英男人们相比,六名高中少年过于醒目,但落座之后随意道谢的口气与一颦一笑,都毫不逊色于餐厅里任何一个极力炫耀奢华生活的社会名流。
侍者优雅地把菜谱双手奉上,之后礼貌地走开了。
“我来点!我来……呃……”项北英勇地夺过菜谱,硬着头皮俯下身,眨巴着眼睛盯着餐牌,仿佛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男孩在应付期末考卷,一脸忧郁面朝天书般坐不窥堂地撇着嘴……
池小缘和温御也凑上前……
两分钟之后,项北冲对面的陆西城嘟哝:“……我就是不爱来这种地方,老是有一种欺人太甚的感觉……”
陆西城坐在叶黎珊身旁,将餐布抖开,“你喋喋不休什么呢?”
“当我意识到‘这些字母上面有个点’的时候才发现没一个单词认识,原来写的是法文。”项北煞有其事地眯起眼,齿缝吐出来几个字,“你不觉得他们……”
项北忽然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幽静的环境,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可是服务生那种看戏般的眼神……
“哎呀,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不奉陪了!你到底是不是项家的血脉呀?乡下佬……”池小缘用指头扫了扫神情高雅的服务生,急叨叨地翻了两页菜谱,“他们肯定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把这玩意递给我们的……”
“分明是你们自己抢的……”陆西城抿起唇淡笑,望向上了年纪的那些服务生,“这家店的侍应很绅士,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以上……”
“正统法国餐厅……的侍应……都五十多岁呢,察言观色……很厉害的!”去过法国的温御赞同的点头,斜睨餐厅典雅的景致,发现周围有一些奇怪的目光瞟了过来。
“哼哼!不过也别小看我!”忽见池小缘灵光一闪,得意地笑坏笑,朝身旁的侍应生打了个响指,“Waiter~”
“Bonsoir,Monsieur。”第一句就打了个措手不及。
池小缘瞪大眼睛嘎巴一下嘴,吞了吞喉咙,扬起下巴时也扬起了调调:“伏特加马天尼!要摇的!不要兑的!”
“别丢人了,你扮演的是乡下佬进城的角色。”叶黎珊握住林音的手腕,优雅地接过菜谱随手翻了两页,掩住笑容瞟了一眼张口结舌的服务生,推开餐桌上蔷薇花瓶,俨然一位正统法国淑女炫耀着她与生俱来的Romantic。
“Bonsoir。”仿佛卡帧的老电影,周遭连空气都怔忡了一秒,叶黎珊笑意盎然地说:“Est-ce qu'on peut commander?”
林音的手指猛抖一下!
“呃?是的,”服务生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叶黎珊捻起项北手中鲜艳彩色图片的Cookbook翻了几页,用地道的法语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其间和服务生随意地聊了几句……
“Coquilles cuites à la vapeur。”陆西城的指尖忽然停在叶黎珊的菜谱上,“你不是喜欢吃这个?”
“嗯,林音也点一份吧。”两个人低声呢喃。
——想和我一起驰骋山野,就必须有可以一起做的事。
回想起,在马场的那一幕,林音轻轻地褪掉叶黎珊轻抚自己的手指,唇角仍保持着美好的弧度。
不远的邻桌恍惚有奇异的目光,纷纷灼热惊奇地扫了过来。
不论是沙律芝士生蚝鹅肝,还是里戈尔松露,布列塔尼龙虾或闪光鲟鱼子酱……从开胃菜、前菜、主菜、乳酪到甜点,统统以一口纯正的法语从叶黎珊和陆西城的口中淡淡地吐出来。
事实上,紫苑兴起“亲法热潮”时,叶黎珊和陆西城已经学了两年的法语。
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那些平日闹腾的女生开始认真学法语、吃法国菜、穿法国衣、用法国货,如今仍有那么一小撮讲究个性和品位的巴黎迷,吃喝玩乐的用度都“法”化得相当极至。
那时候她错过了什么?一夜之间被50万砸出了柯灵城!
“真人不露相啊!你们的舌头比我的灵活多了!”池小缘露出夸张的赞美口气与滑稽的吃惊表情,“不如教我说几句法语吧?将来留学法国泡帅哥去!”
陆西城和叶黎珊娓娓而谈的声音越来越低缓,最后,也不知停止在哪一句的哪一半,林音若有所思地垂下长睫,眼底车水马龙的灯光,像游动的星星。
天晴了,风很凉,也不知夜里还会不会下雨。从餐厅里端来的玻璃酒壶摆在餐桌中央,一行人热闹地围坐起来,举起酒杯。
“干杯!为东苑六人组友谊长存而干杯——”
“为叶黎珊重生,干杯——”
“干杯……”
午夜十一点,餐桌丰盛的菜肴被大家一扫而空,红酒瓶七颠八倒地躺在桌上,席间陆西城跟经理打了招呼,关紧了露台的落地窗,放下帷幔点燃了杯蜡,清凉空间只有东苑六人组在谈天说地,仿佛一次小规模的烛光聚餐,甚至后来小声划起了“小蜜蜂”,男生们过于轻敌而被三个女生灌得醉醺醺。
“林音,说实话……嗝……”温御歪过身体,凑近林音的耳朵:“我很佩服你。”
林音微笑地凝视不胜酒力的他,“佩服我?为什么?”
温御忧虑的面色浮上酒红色,笑容和煦地说:“因为林音你很宽容。”
“喂!温呆子!”池小缘勾住温御的脖子,迷糊糊地打趣他,“你是不是打算重新订做女神模型了?就照着林音的样子……”
“不敢当!千万不要!”林音轻笑道,“我可不想变成泡沫立人!”
项北摇晃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仰起头一饮而尽,伸手去拿酒瓶,叶黎珊赶在前面握住瓶子,替项北倒了满了酒,又填满了自己的。
项北歪着头瞅向叶黎珊,见她像个彻头彻尾的法国淑女那样举起杯子微笑:“项北,讲和吧?”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对于叶黎珊,项北是有一些愧疚感的,甚至最近都不知该如何与她交谈,如果预知她的家会崩塌,之前就不会对她如此尖刻。
项北举起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眼神柔软了,“一直想问,你还好吧?”
“项少爷,我不会听错吧?”叶黎珊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笑着问:“你是在关心我?不可能,你怎么会说出这么温暖人心的话?”
项北怔忡地凝视她的眼睛,莞尔一笑:“如果,我说是呢?难道我就不能偶尔成熟一下?”
叶黎珊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忽然避开目光笑起来:“除了下半身发育成熟,你其他都是小孩子!”
相视一眼仿佛时间停顿,然后两人又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举杯狂欢,酒杯碰得粉碎……那天晚上项北绝对是一副放饭流歠的模样,施展得那叫一个High,他面前的琼浆玉液山珍海味一瞬间杯盘狼藉。
林音的开胃酒一动未动,陆西城也没什么笑容。
凌晨两点一行赶回酒店,电梯里池小缘派放身份证明般地仔细分配了房卡,除了自己和林音使用同个标准间之外,其他人都是大床单人间。
项北出人意料地安静,在温御和叶黎珊争执着“尊重幸运数字”而调换房卡时,他连一句插嘴也没有,出了电梯之后心事重重地往房间走,自我提醒般地小声说:“我先睡了,为了预防美女骚扰所以我会拔掉电话线。”
陆西城划开房门时撇过头,叶黎珊划开隔壁的房门也撇过头,走廊里伫立的二人同时望向中间房的林音与池小缘,而当林音撇过头对叶黎珊说“晚安”之后望向陆西城,却只看到他的侧脸。
陆西城对叶黎珊说完“晚安”之后再望过去,林音已经迈进了房门。
这个晚餐聚会林音很安静,这种安静已经超乎了陆西城的承受力。
陆西城将身体沉入热气袅袅的浴缸,满脑子都是她倔强地避开目光时流露出的不自然,而正处于危难的叶黎珊也强颜欢笑着极力迎合大家的关切……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累感,仿佛又回到那个空荡荡犹如水晶棺材般清冷的柯灵城白宫,那条长桌永远隔着一个明晃晃的距离,周身包裹着透明的蚕茧,四处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近,只有陆西城形单影只。
在微醉之中泡热水澡时,他不小心睡了过去。浴室门一直敞开着,热水缓缓地变温转凉,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轻微的敲门声惊醒。
陆西城扯来浴袍穿上,头痛欲裂地去开门。
“项……”
他震惊地揉一下眼,不是项北,而是泪流满面的叶黎珊。
微风透过身后半敞的落地窗和遮光窗帘,吹拂起叶黎珊薄薄的丝质睡裙,原本清澈的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睡裙迎着夜风裹住玲珑的身体。
叶黎珊无助地垂着双手,只是不停地哭,一句话也不说。
“发生……什么事了?”陆西城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抹掉她大颗的泪珠,“……做恶梦了?还是……叶伯伯那里……有消息了?”
叶黎珊哭得说不成话,只是拼命地摇头,那样悲痛又绝望,然后忽然扑进陆西城的怀里!
“黎珊……”
陆西城怔忡地一动不动,下巴抵在她颤抖的头顶,然后慢慢地抬起他无力垂着的胳膊,揽住她骨瘦的背脊……用力抱紧她。
……
清晨五点,池小缘的闹铃准时响起,唤醒林音之后按计划先赶去蛋糕房,林音给温御和项北打了电话,然后拨通了陆西城的号码。过了很久陆西城才接起来,听上去好像睡意朦胧,林音问,你睡得还好吗?陆西城含糊地说:“嗯。”良久没有再说话,最后挤出了一句勉强的:“睡的挺好。”
这时温御捧着清晨新鲜的玫瑰花站在叶黎珊的门前,敲了半天的门,却无人应答。
房门没锁,他好奇地推开,而客房里却空空如也。
早晨九点大家准时聚集在宾馆餐厅里,池小缘捧着生日蛋糕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欢呼中见温御紧绷着脸不言语,项北也没精打采地望着叶黎珊。
“温呆子,你怎么没按照计划行事呀,花呢?”池小缘责问。
温御两手空空地垂下去,涣散的目光失焦地瞅着叶黎珊放在餐桌上的房卡,紧接着无措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愣神地“哦”一声,干笑着挠了挠头,“……接了电话……之后……我不小心……又睡过去了……”
“没有鲜花,蛋糕也很惊喜!”叶黎珊的眼里闪动着惊喜的光芒,接过林音递来的蛋糕刀,“没想到我们心有灵犀,我也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凌晨时你们回房之后,我连夜在厨房做了小点心,请大家品尝。”
叶黎珊捧着蛋糕盒分给每一个人,绕到林音眼前,双手将蛋糕放在桌上,柔声说:“林音,真希望……以后每年生日都可以和你一起过。”
“当然,即便你忘记……邀请我……我也会飞檐走壁……”林音也被感染得鼻子发酸。
项北掀开蛋糕盒将叉子用力插在奶油上,“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一百道锁也锁不住夜猫子乱窜,最后杀手锏是……翻窗……”
“项北!你一定要妖言惑众破坏气氛吗?”
林音轻吼着环顾四周的哄笑,这时叶黎珊转回陆西城的身边。
“西城……西城,这段日子我说了好多句谢谢……也不知道可以再……”叶黎珊瞟向林音,干涩地抿紧嘴唇,轻轻地将粉红色蛋糕盒放在陆西城一个人的眼前,微笑着说,“……好笑,我居然也有说话不灵光的这一天,总之,谢谢你。”
陆西城坐在餐椅上,眼神一瞬间软化般地仰视叶黎珊,笑容温煦地一闪而过,轻轻地掀开蛋糕盒。
林音微微转头,目光忍不住锁定在精致盒子上的目光。
——野草莓热烤式芝士蛋糕。
叶黎珊说过,这是做给她最重要的人吃的点心。
六人组后来去保龄球馆玩了一下午,去必胜客吃了晚餐,一行人直奔KTV彻夜狂欢,走到旋转门,叶黎珊接到了叶夫人的电话,说是被扣下的别墅里有份重要文件找不到了,让她先赶回去帮忙。
“我送你。”陆西城仿佛想也没想,迈进门的脚缩了出去。
林音转过身,隔着玻璃墙,见叶黎珊仰起头看着他,“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路上不安全,你对东城又不熟。”陆西城拽住项北埋头蹬台阶的胳膊,“我陪她先回去,过一会赶回来”
项北垂着眼瞟向叶黎珊,没回应继续往前走。陆西城和叶黎珊二人迈进梅赛德斯,绝尘而去。温御烦躁地眺望融入车海中的黑车,一向脾气温吞的他突然有些气急败坏:“到底……为什么要出来玩啊?算了,我回家了。”
“温呆子,急什么!我们先进去,待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嘛!”池小缘拖着温御往KTV大厅里面走,林音低着头安静地跟在后面。
开了一个大包厢,项北点了几瓶芝华士,服务生将洋酒绿茶端来之后,统统启开盖子倒进加冰玻璃酒壶里,连绿茶也不兑猛灌下肚。
大概每个人都感觉到气氛很怪异,环绕音响里的音乐再繁闹也像催眠曲,林音拿着麦克风和池小缘一起唱歌,眼睛却一直盯着腕上的手表。
项北喝了两瓶洋酒仍未醉,干脆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玩PSP之F1方程式。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包厢的门推开了。
幽暗的灯光洒在陆西城有一些憔悴的脸上,林音迎上去刚想询问“找到要找的东西没有”,他却转过身,揽住了随后进来的叶黎珊,两人形影不离地走进来,低声细语着进门之前没说完的话题。
池小缘欢呼着“主角到场,彻夜狂欢正式开始”的时候,服务生敲了敲包厢门,“先生,您女朋友的外套掉在门口了。”
陆西城微笑地接过来,“谢谢。”
林音的心脏咯噔一下,赶紧转身去点歌。
之后陆西城和项北举杯畅饮,女生们愉快地唱歌,也总算将气氛营造起来了,但不知是谁点了一首情歌对唱《你是我心中的一首歌》,池小缘举着麦克风呆在原地,像一只耳朵耷拉着的兔子:“这个……我不会唱。”
这时音箱传来一声澄澈的清咳,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在了陆西城的身上。
这下子池小缘更慌神了,手中握着的麦克风不知该林音还是叶黎珊,眼看前奏结束主歌部分了,崩溃地哭丧了脸:“谁来,谁来,这个我不会呀!”
林音坐在角落沙发上,轻声说:“当然让黎珊唱啊,今天我们本来就是陪她的,她是主角呀!”
说着起哄地鼓起了掌,却被他忧伤颓哑的一句“心间开启花一朵”,激得心脏痛得险些窒息。
叶黎珊难为情地接起麦克风,柔情蜜意:“好想问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动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对唱的二人脸上,迷离的灯光朦胧地闪烁着金黄的光泽。
……
林音不敢抬头看一眼斑斓的灯光,只觉得随处都刺眼。
仿佛缀满明亮星子的天花板上朦胧胧、白亮亮的一片,刺眼的光芒笼罩在陆西城和叶黎珊的身上,仿佛天堂照射下来的一束巨大的光圈,眼睛失去焦点,一切东西就隐约颤抖起来。
中央空调徐徐吹来的清凉空气也变得温柔忧伤,
温御突然闷声闷气地站起身,在所有仰起头看向他的时候,手足无措地原地徘徊了一圈,径直走到电脑前用指头一阵乱戳,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激烈嘈杂的声音,“啊……我疯了!别唱了,别唱了!”
这声低吼惊得失神的项北抖了一下,惊讶地瞅着一向敦厚老实的温御,嘲笑道:“H了?暴走了?连一首情歌也挺不住了?”
温御发怒地走到叶黎珊的眼前,急得断断续续地说:“我受不了!叶黎珊……你太……让过分了!”
“温御,你喝高了?”众人惊愕地怔愣,陆西城站起身,揽住温御的肩膀,“别胡说八道!”
“你……也一样!”温御用前所未有的震怒语气低喝一声,猛地挣脱开陆西城,回手关掉电脑音乐。
包厢忽然难以适应地寂静,天花板的星光烁烁,温御望向一脸茫然的林音,“记得我今天早上说起晚了吗?其实,我已经去给叶黎珊送花了……可是,她根本就不在客房里!”
林音困惑地站起身,“温御,你是什么意思?”
叶黎珊手中的话筒“当啷”掉在地板上,周遭的环绕音箱传来刺耳的失真声。与此同时,项北慵懒歪靠在沙发上的身体缓缓地支撑起来,撑到极限时忽然站起身,大步走到点歌电脑前双手猛地砸向屏幕。
嗨包的嘈杂音乐轻了,温御钝重的哑声一瞬间变得怒不可遏,“我没有乱说!林音,那两个人当你是傻瓜呢……你还没有觉悟吗?就在我打算回房的时候,看见走廊的尽头,叶黎珊穿着睡衣,被陆西城从他的房间里……送了出来!”
气氛顿时冰凝,所有人都震惊地呆住了。
“他们昨晚过了一夜!”
林音好像被雷击了一样,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突然望向陆西城,“真的?”
陆西城皱着眉,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一句话也没吭出来。
“不可能吧?”池小缘惊呆地低喃。
林音浑身抽空般地倾倒,双手支撑在沙发扶手上,大口喘了两下。
……林音,从头到尾你不过是陆家的玩具,一件玩腻了就会彻底丢到一边的玩具……
……你还在期望什么?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吗?别傻了……
心里幽然滋长着那个熟稔的声音在重复了又重复——“从这个恶心的世界里,滚出去!”
林音被这个可怖的声音吓得受惊般地“腾”地站起身!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陆西城震慑地眼神掠过一凛,他下意识地横臂挡在叶黎珊的身前,“林音!你听我说……”
林音怔忡地凝望他第一反应维护着叶黎珊的动作,怔愣地,缓慢地,最终无措而愤怒地拔腿,肩头撞开温御,夺门而出。
包厢木门“砰”的一声!
池小缘仍不敢相信,拉住发愣的叶黎珊,“不是真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温御怒不可遏地指着叶黎珊,大声讨伐:“叶黎珊,在林音面前,你就是个罪人!她为陆西城忍受了那么多……”
“跟她没有关系。”陆西城扳住他的手腕,“你想说的在林音前面的罪人,应该另有其人!”
“当然也包括你,你原本,就不应该因为顶包的事情,觉得不能面对林音,就跟叶黎珊走的这么近,你们两个人,太过分了!”
陆西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过不过分,不用你来评断。”
“所以,你们两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利用大家的好意混在一起……”
陆西城冷着脸猛地挥拳砸向温御的脸,池小缘尖叫一声。
项北赶紧捉住陆西城的手腕,温御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相信地仰视陆西城泛起黑潮的眼睛,低沉地说:“陆西城……叶黎珊……你们,欺人太甚了!林音该怎么办?”
“事实到底是什么——”项北甩开陆西城的胳膊,目光阴冷地盯着叶黎珊,质问道,“温御说的,是真的么?”
叶黎珊垂着头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温御恼火地抓了抓头发,摔门而去。
项北见状冷笑一声,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抄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转向叶黎珊,“……你,这次的聚会是林音为了给你补过生日,一手策划操办的,你的良心在哪里?”
“良心?你跟我讲良心?”叶黎珊瞪大眼睛怒视他,“项北,做了一天魔鬼,就永远都是魔鬼,你就当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项北一步一步逼近她,逼得她一步一步地后退,最终重重地靠在墙上,字斟句酌:“叶黎珊,你这个女人恶毒下贱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突然,项北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
陆西城居然发狂地推开了他!
项北怔忡地看着陆西城,起初是惊讶,而后变成了不屑与诮笑:“陆西城,你出息了啊,先是林音,后来是她,两个都曾今是你不屑的女人,现在为了这两个人,你还要跟我动手了?”
“叶黎珊的确在我的房间。”阴郁的黑瞳闪过一丝冷光,陆西城凝视项北,“不过,她只是为我担心顶包案的事情,不像你那肮脏的脑子想象的那么肮脏。”
“我?肮脏?”项北一把钳住他的右肩,一脸无辜地瞟向池小缘,“陆西城,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谁比较肮脏?女朋友就睡在隔壁,你却让另外一个女人陪你彻夜谈心?”
“放手。”
“你再说一遍。”
“你有病吧?放手!”这是散打过肩摔的绝佳机会,但陆西城没有再动手。他一把拽走叶黎珊,猛地甩开项北,淡漠地垂下眼帘:“今天没兴致了,我送她回家。”
陆西城带叶黎珊离开了,一场彻夜狂欢会也不欢而散。
原本欢歌热舞的包厢在争吵之后猛然寂静下来,只剩下池小缘,和仍未缓过神的项北,周遭仍然有暧昧温暖的情歌从别的包厢渗透过来……
“……”项北眼神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呆滞和空虚。
池小缘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呀,大家不是一起出来玩的吗?不是一直很开心吗?”
一滴眼泪流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抽泣声连绵不绝,项北烦躁地在她身旁落座,无处发泄地怒视池小缘,“别哭了!”
池小缘噙着眼泪抬起头,“项北,你说,我们东苑六人组还会在一起吗?还会和好如初吗?”
“行了行了。”项北往她怀里扔了一条手绢,“恋什么恋呢,真是个多事之秋……”
池小缘抽噎地眨巴着眼睛,“项北,陆西城说你肮脏其实并不是说你真的肮脏也不是真的说你肮脏他只是在气头上再说其实你并不肮脏就算肮脏也不是特别肮脏……”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啊?”项北锁紧眉心,被池小缘哭得烦了,干脆粗手粗脚地替她抹掉眼泪,忽然发现失去浓妆的她的眼睛很纯净,长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
很像把局面弄得一团糟的“那个人”……
微黄的灯光攒射在剔透澄净的大颗露水上,不禁越凑越近,观察清楚……项北猛然意识到居然有冲动想给她一个KISS……
“疯了。”他和池小缘同时撇开头,大呼一口气:“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池小缘平复了一下心跳,闷声闷气地说“现在他们都不玩了,不如我们去挑战极限吧?”
“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两个人从KTV出来,直奔池小缘所说的柯灵城最著名的“1069”酒吧。很明显,项北被酒吧里随处可见的耽美百合刺激到了中枢神经,而他的俊美模样正是池小缘此行的目的——颇为得意炫耀出手的。
一道道灼烈的目光犹如利剑般地猛射过来。
“终于有拿得出手的宠物了,帅哥们,看过来……都看过来……”
池小缘一边念咒一边露出邪恶的微笑,酒吧颓靡的灯光里,项北垂着头,长碎发遮住精美的脸庞,尾随池小缘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迎面而来的一个蓝眸帅哥露出诡异的笑容,与项北擦身而过时,突然大力地拦住了他的腰,薄唇凑近他的耳底轻吻着。
血液一瞬间涌上项北的头顶!他竟然,连抡起拳头的力气也没有。
“池……池……救……”
池小缘回过头,惊得张大了嘴巴,“我的上帝,无爱之战,草灯SAMA……这么会有什么漫画的男人啊……”
她缓过神赶紧冲过去,解释一堆术语,“误会误会,直的……直的……他这种人,一看就是个鬼畜,不不,不是同类……跟草灯哥哥不合适……就算是同类,他也是纯种一号,就算不是一号,他也是个女王受,绝不是天然的……绝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其实,其实他是……他是……来打酱油的……”
项北在男人的怀里被放开的时候。
他已经石裂了。
The man who has made up his mind to win will never say "impossible".——Bonaparte Napoleon ,French emperor
凡是决心取得胜利的人是从来不说“不可能的”。——法国皇帝拿破仑. B
香奈尔和一位年轻的英国人邂逅并相爱了,她认为“他不只英俊,而且相当优秀”,她曾多次说过,这是她一生唯一爱上的男人。
上句话是一个爱情故事。
下句话是一个励志故事。
——然而,她并不满足无所事事的情妇生活,在情人的资助下,她开始了她的Chanel事业,于是传奇开场。
故事的结局举世皆知。
很难想象,如果当初COCO稍微犹豫着“It's out of the question”或者“That can't be”,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会缺少多大的乐趣?
正如拿破仑告诫我们,从来不说“不可能”,哪怕或许会失败。
“失败固然痛苦,维持现状则更为悲哀。让我们变得坚强的是失败,而不是成功。”
爱情也一样。
“叶市长。”王荣媗端起豆浆杯,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是说,叶黎珊的爸爸可以取保候审?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意外的好消息让林音几乎忘记了前几天发生的一切,大舒一口气,重复着追问:“那么就是说,叶家没事了?叶黎珊又可以回到西城的别墅,像从前那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了?”
“应该是这样,不过知情人士内部消息,听说叶市长之所以脱险,是因为问题出在陆董事长家,调查方也转移了视线。”
王荣媗忙碌着收拾了彻夜整理的文件,戴上太阳镜推开房门,“今天休息在家补一觉吧,最近你有眼袋了喔!”
池小缘策划的彻夜狂欢聚会不欢而散之后,东苑六人组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僵硬关系……
林音走神地点头,“然后呢?”
大门“咣当”一声!
问题出在陆董事长家?!
绷紧的身体猛抖,绷紧的神经清醒了,林音从椅子上站起身追到玄关,大惊失色:“妈?还没说完呢——”
刚刚为叶家松了一口气,调查目标居然又转移到了陆家?妈妈刚才是这样说的吧?那么这一次岂不是又轮到陆西城……落魄贵族?
林音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号停留在他的名字上,手指却犹豫着怎么也按不下去。自从上次“彻夜狂欢”不欢而散之后,她甚至在学校里也没正眼看过他,倔强地不和他走同一条路,只要见他迎面而来,掉头就走。
“混蛋陆西城!”林音气恼地揣起手机,这么多天,他居然连个短信也没给她发过。
或许,这就叫做沉默分手?
叶黎珊说过,只是暂时把陆西城借给她。
傻瓜,难道又被她耍了?
“怎么办?好难受……”纠缠不清的犹豫与顾虑,林音几次想拨通电话给他,可是那晚分崩离析的场面就像是潮水般涌入大脑。
她不得不自欺欺人:一切应该是自己神经过敏。
“不知道陆西城现在怎么样了。”
在为叶黎珊担忧的黑暗心情才刚有所好转,王荣媗的一番话又让林音猛然意识到更巨大的灾难侵袭,她忽然想起,前阵子叶黎珊家遭受抄家般劫难的场景,整个家都被搬空了……
林音恍惚地站起身,一头倒在床上半天,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