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白钰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主动追求过女孩儿。

　　 他小时候一直被唐乔护着，喜欢什么都有她开口帮他要；病好了之后喜欢他的女孩儿变多了，他谈的那几场恋爱，没一个是自己主动开口提的。

　　 况且他喜欢的人是唐乔，他从她那里学来的表达感情的方式就都不管用了，一时间真有些无从下手。

　　 话都是说出口容易，要做就难了。

　　 白钰为此特意向乔湾讨教。

　　 乔湾交了他三个要领：带她吃好的；带她去做她想做的；尽力满足她的愿望，哄着来就是了。

　　 乔湾的消息发过来时，白钰和唐乔正在客厅里坐着，白钰在看书，而唐乔在看电视。

　　 白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乔湾说的这几件事，他一直都在做的。

　　 但如今的情况到底和以前不同。

　　 白钰略微思考了会，说：“想吃螃蟹吗？”

　　 “我们前两天不是刚吃过吗？”身边的人抬眼瞥了他一眼。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啊。”

　　 “这样啊……”男人敛眸，将视线放到书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书页，心中思索着，小唐一向很好养活，带她吃好的这招不好用啊。

　　 唐乔侧头看着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你想什么呢？从刚开始就一直问我吃什么。”

　　 “嗯……我在想应该带你吃点好的。”他微微皱眉，后又舒展开，看着她笑了笑，“你太瘦了。”

　　 唐乔怀疑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的肉，嗯，软软的，又多了点。

　　 “我真瘦？”

　　 “瘦。”他还点了点头。

　　 “我哪里瘦了？有胸有屁股还有肚子的。”她挺了挺胸。

　　 白钰又从书里抬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回答：“我那天抱你，硌得慌。”

　　 ……

　　 白钰最后带她去了家港式餐厅，食物的份量小又精致，味道也可口，很符合唐乔的标准。

　　 唐乔起先觉得自己应该减肥，不能多吃，无奈对面的男人似乎有投喂她的嗜好，她面前的盘子一空，马上就有新的食物添上。

　　 一顿饭下来，唐乔捧着肚子撑得直打嗝，白钰却没吃多少东西。

　　 她太撑了，不能直接回去瘫沙发，于是拉着白钰压马路。

　　 两个人往商业街的方向走。

　　 唐乔看着明亮的路灯，高楼还有广告牌，转头对白钰说：“我高中时，班级后面的志愿墙上填的就是安京。”

　　 白钰笑着说：“我知道。”

　　 他特意在众多志愿里找到她的那张，看着上面只有干干净净的两个大字：安京。

　　 她没写选安京的理由，所以他也不需要知道理由。

　　 于是他的大学也选了安京。

　　 下一秒，他听见她问，“你为什么也来安京上大学啊？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金京吧。”

　　 他说：“因为你去哪，我去哪。”

　　 唐乔微愣，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搞艺术的人天生浪漫，随口而出一句话都是让人心潮汹涌，好像蓄谋已久的爱语。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白钰已经过了在感情里随便的年纪，他若还是像高中那样，在情场上一定会是比顾且玩的还要得心应手的浪子。

　　 白钰抬手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问：“怎么看呆了？”

　　 她回过神，弯头也笑了，“是啊，你刚刚好帅的。”

　　 “你天天说我帅，我真有这么帅？”白钰微微皱眉。

　　 唐乔冲他勾了勾手指。

　　 他便弯下身子凑过去。

　　 唐乔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脸上的笑容轻轻浅浅的，“那是，你要是去拍戏，那些小鲜肉都没活路了。”

　　 他笑着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别闹。”他说完便扯着她往前走。

　　 唐乔侧头看着板着脸的男人，笑得可开心了。

　　 她都很久没见过白钰害羞了。

　　 ……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唐乔突然在街上停下。她的目光盯着某处，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接着渐渐冷了下去，最后结成冰。

　　 白钰疑惑地看过去，那里有一家西餐厅，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小乔？”

　　 唐乔冷着脸，扯着他转头往回走。

　　 白钰见她如此，也不敢问了，乖乖的由她领着走，到最后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才气成这样。

　　 但如果他们离得近些，白钰或许就能察觉了。

　　 餐厅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人看起来大概40几岁，面容成熟英俊，正微微皱眉朝街上看。

　　 女人更年轻些，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问：“亲爱的，你在看什么？”

　　 男人便转过头，对她扬起一抹动人的笑，眼尾浮现出一些细密的皱纹，低声说：“没事，刚刚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

　　 那个男人的眼角处，也长了一颗艳红的小痣。

　　 一路上，唐乔始终冷着脸。

　　 白钰被她抓着，也不开口。

　　 从商业街拐出去是一家酒吧，门口扶墙站着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冲唐乔吹了两声口哨。

　　 唐乔没理。

　　 那人又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拦住唐乔，“美女，你这么漂亮，应该多笑笑啊。”

　　 扑面而来的酒气令唐乔嫌恶地皱起眉，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醉汉不高兴了，还要说话，却注意到了跟在她身边的男人，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十分阴寒。

　　 他瑟缩了一下后让开，酒醒了大半。那男人的气场很强，一看就不好惹。

　　 唐乔抓着白钰一直走，一直到人民广场上才停下。

　　 广场上十分热闹，有乐队正在表演，演唱的是朴树的《平凡之路》，灯光闪烁，舞台下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有人在挥手合唱，有人在举着手机录视频。

　　 在音乐声中，唐乔转身问白钰，“我漂亮吗？”

　　 她的表情很冷，声音更冷，白钰一时间猜不出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所以他选择老实地回答：“很漂亮。”

　　 唐乔勾出一抹轻讽的笑。

　　 “小时候，我很怕自己长着长着就变成了我父亲，所以我不喜欢有人夸我漂亮，不想变优秀，不想温柔，我甚至想把我脸上的痣点掉。”

　　 她望着远处拥挤的人潮，淡淡地说。

　　 她不是一个愿意旧事重提的人，事实上在今天之前，她几乎没有回忆过，也就从没同他人提起过那一段没什么营养的记忆。

　　 “曾经有人说我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很像，所以我就不想笑了。我妈始终以为我是因为他们的事被刺激到了，其实不是，但这事儿我没让她知道。”

　　 她最后耸了耸肩，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今天见到了，我也终于踏实了，我没长成他那样。”

　　 无论是相貌还是作风，都不一样。

　　 白钰沉声开口：“该怎么说呢。”

　　 不知是不是唐乔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他叹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也放在那边的乐队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便也转回头。现在正在唱的歌变成了梁博的，歌曲很耳熟，但是唐乔叫不出歌名。

　　 白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本来就不像任何人。唐乔就是唐乔，谁都比不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远处的主唱开始和下面的观众互动，引起了一阵欢呼。但神奇的是，唐乔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唐乔就是唐乔，谁也比不了。

　　 想来也神奇，这么多年，她接受到的所有动听的话语和记忆，都是他给的。

　　 ……

　　 这天过后，白钰休假结束。

　　 休养了几日，乔湾看起来春风满面的，他笑着冲唐乔眨眼，“唐小姐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唐建玩儿啊，就算老大不在我也是可以陪你的嘛。”

　　 白钰一边在镜子前整理领带，一边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很有杀气。

　　 唐乔摇摇头，“我不去给你们添麻烦。”

　　 虽然她不懂他画稿子之外的工作，却也知道他忙，他的身后总是排着一大堆的会议和应酬。

　　 “唐小姐真是通情达理呢。”

　　 白钰从他手中接过公文包，冲唐乔招了招手。

　　 唐乔走过去，将手递过去。

　　 他握住，轻轻捏了捏，“你无聊的话就去找姚蜜玩，实在不行就去找我，我带你吃好吃的。”

　　 唐乔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没那么娇气，不用惦记。”

　　 话虽这么说，只是白钰一走，诺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唐乔的时候，过分的安静和空荡引发的寂寞感便袭上心头。

　　 她便给姚蜜发消息约她出去玩。

　　 过了很久才得到回复，姚蜜最近为了新书一直在东奔西跑，晚上还有一个和领导的饭局，实在是抽不开身。

　　 唐乔将手机丢在一边，自己平躺在床上，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中午，肚子开始发出声音提醒她，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人一吃饱，思绪也就灵活了。

　　 她看着禁闭的书房门，突然心生窥探的欲望。

　　 她决定先看看他的反应。

　　 于是笑嘻嘻地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想找点东西，先跟你打声招呼，不介意我动你的东西吧？

　　 这条消息经不起推敲，怎么看都像是借口。

　　 白钰挑挑眉，笑着回复她：你随便看。

　　 他刚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打开手机开始**消息。然后他又停下，皱眉看着屏幕上只打了的半句话，看了一会，他删除消息，将手机再次放回到口袋里。

　　 算了，她想看什么就看吧，本来也没什么不能给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