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晴天以前也害怕唐乔,那个冷漠的女生最开始分到她身边做同桌时,她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和她搭话。
直到有一次,唐乔突然凑向她,懒懒地问:“这节课是什么啊?”
她一转头,刚睡醒的女孩子神色慵懒,像只猫。
“物理啊。”她说。
唐乔便从书包里掏出物理书摊开立在桌子上,重新趴下。
她试探性地碰了碰她。“不是教材,在讲练习题呢。”
唐乔歪过头冲她淡淡一笑,说:“谢谢啊。”
她突然发现,这人有着和外表完全不同的可爱性格。
她突然不怕她了。后来,她们做了三年的同桌,她更是拿她当朋友。
宋晴天在心里想,乔哥,你一定要幸福啊。
……
回去的路上,唐乔的心情很复杂。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眼中的小白兔不再是不小白兔了,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会用计谋会耍狠,成了优雅危险的猎豹。
她所见的人都会面带讨好式的笑容叫他一声“白总”。
不是白叫的。
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短短几年就能在人才云集的唐建里站稳脚跟,成为顶级的设计师,还能令董事长身边的红人对他死心塌地,靠的绝不是幸运。
她低头看看车钥匙上晃来晃去的小兔子挂坠,又看看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真怕他变着变着,连她都变得不喜欢了。但她执拗,只会喜欢一个白钰。
太不公平了。
她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变化。
她的低落,男人自然是瞧见了。
他也疑惑自己就是出去谈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事,再回来时,小唐就蔫了。
他以为她不舒服,刚要问,就听她说想回家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晴天,后者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他透过后视镜一看,她始终在盯着自己。
于是他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问:“我就离开那么一会,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不是一会儿,将近一个小时了。”她将他的手扯下握在手里。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温热而柔软,没有茧子。这男人的手比她的还好看呢。
白钰沉沉一笑,解释,“有点工作上的急事。”
“哦。我怎么知道是公事还是哪个女孩儿?”
“真没有,哪来的女孩儿。”他将车靠边停下,侧过身子面对着她,轻声哄着,“小唐这么美,我怎么可能看的进去别的女孩儿。”
唐乔从鼻子挤出一声轻哼。“我妈还美呢,我爸还不是不老实?”
她就是故意和他置气。
他的耐心却好,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他笑着将她的手拉过来,低下头一下下地亲着,从指尖一直亲到手背。
“别闹脾气了,我说了就要你一个,我们白家的媳妇儿就认你,你不嫁,我就等。”他的声音好温柔。
“我和你爸不一样。”
唐乔看着那双眼睛,弯弯的像是两轮弯月,目光深邃清亮,他分明还是梅县山上的那座小瀑布。
似乎他从没变过。又或者,是在她面前的这个白钰从没变过。
管他呢。
反正在这一刻,唐乔无比清晰的知道,白钰深爱着她。
唐乔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她将手抽回来,哼了两声,“不是你要我。”
白钰说:“好,不是我要你,是你要我。”
他的笑容温暖,语气纵容。
……
那晚,唐乔久违的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中的情景很错乱,但多是从前的事。
她梦到了大雪过后的圣诞节和那盒用红色包装纸包着的巧克,梦到了高三的画室,梦到了大学的篮球馆,还有一场聚会。
唐乔是不喜热闹的,甚至连寝室室友几人的聚餐都没参加过。
白钰常说她也该理理别人,偶尔也该参加几次社交,都被她无视。
见劝不动,白钰有时会直接硬拉着她去参加一场聚会,美其名曰带她看看世界。
热闹的环境中,她周身的低气压能冻死人。但别人怕,白钰却不怕,坐在她身边,依旧笑呵呵的。
有同白钰关系好的朋友低声凑过来打探,“老白,你朋友不爱笑啊?”
这个人见过唐乔几次,都是冷着一张脸。
白钰笑着说:“嗯,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美。”
说着,他会伸出手指点点身边的女孩子的脸,低声哄:“来都来了,笑一笑嘛。”
唐乔便瞪他一眼,又将眼神淡淡地飘到过来问话的人的脸上,最后轻轻弯出一抹笑。
“你好。”声音还是冷的。
那人愣愣地说:“你好,你好。”
心里想的却是,这一笑可真美,难怪学校里那么多的美女,白钰一个都瞧不上。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唐乔同他们不熟,这个游戏她不参与,只安静地坐在白钰身边。
轮到白钰的问题是:做过最坏的一件事。
唐乔感觉白钰握着自己的手用了些力,于是转头看向他。
他敛眸思考了一会,最后笑着回答:“为了自己的私心,威胁利用过一个人吧。”
众人笑他回答的太过笼统,要他说的再详细一些时,他却怎么也不肯了。
当时唐乔想了好久,也没想出白钰威胁利用的是谁。
聚会进行到后面,白钰拉着唐乔到边缘的位置坐着,他耷拉着头,靠着她的肩膀,抓着她的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手心上画着圈。
然后唐乔隐约听见他说了什么。
她极力的想要听清他说的话,微微皱眉,却是醒了。
想起梦中白钰说的话时,她正在整理装书的箱子。
那时,白钰说的是:
是人就犯过错,我也犯过错,但犯过错的未必就是恶人……但我是恶人……
搬去北方时,那些没能带走的东西都封装进箱堆在房间的角落。
她随手翻开以前的日记本。一张四四方方的红色包装纸掉了出来。
她拿起来对着光看了一会。
还记得那年圣诞节的前一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小男孩的小脸冻的通红,抱着什么东西走向她,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把用红色包装纸包着的巧克力送给她,说要把自己的福分分一半给她。
她记得那天的巧克力真甜啊,甜的她从此就爱上了吃甜食。
后来,她和顾且分手的时候,某一天晚上他来到她的房间。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他说,他要把所有的福气都给她,他什么都不要了,就要她好好的。
想着想着,心上突然浮起一阵酸涩。
她在他身上耗了这么多年,护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想来,他又何尝不是守了自己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