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拆绷带?”
“医生说后天。”
“那我后天上午上完课过来。”
他笑,“不用啊,拆个绷带而已。”
唐乔飘过去一记白眼,白钰连忙合上嘴。
拆除头上绷带的那天,她的脸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其实很紧张。幸好他恢复的好,头上没留疤,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她甚至有些心理阴影。一从灯下走,她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一眼,害怕下一秒它又砸下来。
……
等到拆除绷带的那天,唐乔下课后赶到医院,却不见白钰的身影。
几个护士正在打扫病房。
“人呢?”
其中的一个护士是认识唐乔的,听她这样问,便说:“早上白先生已经拆除绷带出院了。”
唐乔紧锁眉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也说不出这股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她给白钰打的第一通电话没人接,第二通响了很久,那端终于接了。
她的脸色冷成了寒冰。“白钰,你出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带着歉意的解释,“总部临时出了点事,要我赶回去。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着急了吧?”
“这么急?那么多天都等了,这么一会就等不了?”她还是不信,脸色冷冷的。
路过的人都悄悄地往她脸上瞟。
“嗯,有点严重。”他低声哄,“小唐,不气了。是我不好,该及时告诉你的。”
“乔秘书和你在一起?”
“嗯,他在旁边。”
那边便又传来乔湾的声音,“唐小姐,您别担心,真的是总部出事了,所有高层都要回去开会呢。”
唐乔握着手机,半晌,终于嗯了一声。
她又问:“白钰,你的手没事吧?”
白钰沉沉地笑了两声,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刚拆绷带,医生嘱咐不要长时间用手。”
“那就好……你到安京了?”
“没,还在路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白钰想了想,“要是还不清楚情况,这边事情办完就回去。”
“行,那你路上小心。”
男人沉沉地应着。
电话话断后,乔湾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男人。他正抬着手,掌心对着车窗外,他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光透过指缝晃着他的眼,他微微眯起眼。
乔湾说:“你觉得,唐小姐会信吗?”
车内安静了一会。
男人说:“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拆除绷带时,无论是乔湾还是他,都愣住了。他的手背上,由小姆手指根部一直延伸到手腕处,盘踞着一条狰狞的疤痕,微微凸起。
医生说,无论再怎么恢复,这条疤都应该没办法彻底消除了。
“老钰……”乔湾轻轻皱眉,有些担心。
他的手明明极漂亮的。
“没事,医生不是说了,除了留疤,这只手没有任何问题。”
“我托人想办法,总能去掉的。”
白钰淡淡一笑,不怎么在意。他说:“嗯,去不掉也没事。又不是女人,留条疤而已,没什么的。”
他只是庆幸,这条疤是留在他的手上,而不是唐乔的身上。
“唐小姐不会还去找医生问吧?”
“她会。”
乔湾眉梢一挑,“所以你临离开前才特意嘱咐医生不要提疤的事?”
“嗯。”
他太知道唐乔有多执拗了,她未必会信他和乔湾,所以她一定会去找医生,但其实医生的话她也未必有多信。
除非她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
……
白钰原本真没想瞒着唐乔。
只是他看到自己的手时都忍不住皱眉头,何况小唐了。
那姑娘要是看到了他的手,指不定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他是想不出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不那么自责。
白钰在安京躲了几天。架不住分部的人催促,只得回去。
许尚跟他说:“我觉得嫂子不会在意这个。”
乔湾也说:“唐小姐早晚都会知道的,你们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面了。”
白钰都“嗯,嗯”应着。
他缓缓走向办公室里的饮水机,将衬衫袖口向上卷到臂弯,然后动手为自己倒了杯水。柱形的透明玻璃杯,拿在骨节分明的手里,很养眼。
如果忽略手背上那条丑陋的疤。
乔湾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唐乔面容清冷地站在门外。
办公室里顿时寂然无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乔湾,他忙笑着起身,“唐小姐怎么突然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冷冷地看向后面的女秘书,“怎么做事的?人都到门外了也不通知白总?”
秘书也很委屈,却不敢言。心想明明是他吩咐,唐小姐来找是不用预约的。
“出去!”乔湾低声呵斥。
秘书连忙道了声“是”,顺便将门带上。
“唐小姐……”下一秒,他又换上了笑脸。
唐乔却根本没理乔湾。她的视线只锁在白钰的右手上,那只手还拿着杯子,手背上那条狰狞的疤痕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
那一刻,她的心都沉了。
她一瞬间明白了他躲她的理由,明白了她让他受到了怎么的伤害。
那双手,明明是那样漂亮的。拿起画笔或者弹琴的时候,是最吸引人的目光的。
她张口,声音都在颤。“白钰……你的手……?”
白钰连忙放下水杯走过去,低声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留了道疤。”
“消不掉了,是不是?”
他下意识地说:“可以啊,乔湾已经在联系专家了。”
唐乔轻轻地握住那只手,指尖不可抑制的轻颤。
乔湾识相的悄悄退出去。
“白钰……对不起。”
他受伤这么多天,她第一次跟他说出这句话。
见她低着头,明显是要哭了,白钰连忙抬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说:“我真没事,小唐,你别难过。”
“我说过的,这只手和你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哪怕我再也不能拿笔弹琴了,我也不后悔。”
掌心下,女孩子的身体在轻微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衬衫应该是被她的泪水沁湿了。
他只得一下下地轻抚她的后背。“一开始瞒着你是怕你难过,但你知道吗?我看到这道疤的时候,心里只有庆幸,庆幸受伤的不是你。你伤到哪儿我都舍不得。”
唐乔狠狠摇头,低声说:“可是白钰,我想你好好的,我就要你好好的。”
他便笑一笑,唇角微翘,用低低沉沉的语调说:“你常说我弱,我承认的,甚至直到现在,好多时候我也要你护着。但是小唐,我真想帮你扛点什么,你知道为什么?”
“不……”她轻轻摇头。
“因为我是你男人。”他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