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他这才回过神，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清轻颤。

　　 “怎么不说话呢？”唐乔问。

　　 “手机刚刚突然没信号了。”

　　 “哦哦。”她笑了两声，调侃，“我还以为你感动到哭了呢。”

　　 白钰一挑眉，不同意了，“我一个快要三十的男人，哭什么，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爱哭鬼啊？”

　　 唐乔却嗯了一声，“本来就是啊，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哭过多少回？”

　　 一提起这个，她又笑了两声，说：“我都震惊，平时说话细声细语的人，哭起来的嗓门怎么那么大。”

　　 也是因为这个，原本没有多爱吃糖的唐乔在认识他之后，口袋里时常会装两颗大白兔奶糖。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白钰是在认识她之后，才开始喜欢吃糖。

　　 “你别笑话我啊，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他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些许无奈。

　　 唐乔笑着晃了晃脑袋，心想，她可不信，以他的性子，知道她有男朋友以后，指定就哭了。

　　 “想什么呢？”他微微眯眼，总觉得他没在想什么好事。

　　 唐乔忙说：“没想。喂，你别岔开话题啊，刚才那事，我说要出钱给你开工作室，不是开玩笑的。”

　　 白钰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手指一下下的轻抚着相框中女孩子的脸郏，眉眼，以及眼角的痣。

　　 然后，他说：“开工作室不是小事，有好多细节都要研究。况且就算真要开，我也不能花你的钱，我的手上也有些钱，而且在安京还有套房，你的钱自己留着。”

　　 唐乔轻轻撇嘴，“什么你的我的，你分的还挺清楚。”

　　 “当然要分的清楚，你把钱都拿出来了，阿姨怎么办？”

　　 “你不也要照顾你爸妈？而且你的钱……不是还得用来娶媳妇？”不知怎的，这话一出口，她没由来的脸一红。

　　 白钰笑了笑，反问：“那要是我身无分文的，我就不能娶你做媳妇了吗？”

　　 “我又不在乎这个，我看的是你这个人。”唐乔哼了一声，“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也想好了，只要是你，我是可以嫁的。”

　　 白钰愣了一会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很轻。

　　 最后，他轻轻地问：“小唐……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我了？”

　　 他对结婚其实是有执念的。

　　 倒也不是不信小唐对他的感情。

　　 只是他向来敏感，又自卑，他时常会想，他是没有什么能够留住小唐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

　　 如果有一天，小唐对他的爱变淡了，那她就会像向自己坚定走来时一样，坚决的离开。

　　 爱是绑不住她的。

　　 虽然他常说，不逼她做决定，只等她愿意，可他还是会在她表现出迟疑时故意露出失落的表情。

　　 明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小唐内心的传统，婚姻和家庭于她而言是情感的凝聚，无比神圣而重要。她说不想结婚，也是因为害怕再一次受伤害。

　　 他承认，他是卑鄙的。

　　 然而在这一刻，他突然怀疑，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毕竟她是那么聪明，又那么了解自己。

　　 唐乔笑了笑，点点头，说：“嗯，我想好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结婚的。”

　　 “不对。”她改口，“应该说，如果是你的话，我想结婚。”

　　 他害怕失去她。

　　 她又何尝不是呢。

　　 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奋不顾身守护着自己重要的东西的人。

　　 ……

　　 风清月明。

　　 两个房间里都是一片安静，滴答滴答，墙上的挂钟有节奏的记着时。

　　 话筒里回荡着轻微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

　　 白钰如释重负般发出一声轻笑，低声说：“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的忙了。”

　　 “忙什么？”唐乔问。

　　 “真要结婚的话，我还得找个时间去你一趟你家，虽然我有预感……这次唐阿姨的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唐乔一挑眉梢，“这次？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哪次脸色不好的？”

　　 “啊……”白钰飞快的转了转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就是……咱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要登门拜访征求阿姨的意见的吗？”

　　 “我就知道，你还说什么是我妈意识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才同意我们的事的。”唐乔轻哼了一声，语气却没真生气，“你个骗子，仗着我信你，整天忽悠我。”

　　 白钰将相框放在大腿上，手摸着相框，笑了笑。

　　 这话倒是真的，小唐一向信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信。

　　 他又说：“还要补一个求婚仪式，哪有像咱们这样在电话里就定了终身大事的，太不正式。”

　　 虽然他看不到，唐乔还是摇摇头，说：“不用补，那种表面形式，我不喜欢。”

　　 也没意义。

　　 如果没有爱，排场办的再大再轰动，都只是给别人看的，没有能在自己心上留下一点痕迹的温度。

　　 相反，无论以后世事如何变换，她都坚信。

　　 这一句充满了小心，不可置信还有欣喜的“小唐，你愿意嫁给我了？”，她能记在心里好多年。

　　 白钰嗯了一声，“依你，你说不补，就不补。”

　　 “不过，怎么也要跟老乔，许尚他们说一声的。”

　　 “嗯，自然要说的。”

　　 “那你想举办订婚典礼吗？”虽然青城这边没有这个习俗，但他看许多人都会办。

　　 “不想。”她回答的果断。

　　 如果可以，她连婚礼都不想办，又繁琐又累。

　　 “还有戒指，改天我去选。”白钰还是笑，“还是哪天你过来，我们一起去选？你喜欢什么样的？”

　　 姑娘一皱眉，“那玩意又贵，戴着又碍事，我不想戴。”

　　 她的母亲不爱戴首饰，从前最常戴的就是一枚戒指，她说那是父亲向她求婚时，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目光是无法言说的温柔。

　　 唐乔在很小的时候偷着戴上过一次，松松的挂在她的大拇指上，在阳光一晃，闪亮亮的，很漂亮。只是她挥手时没注意，戒指勾住了她的一缕头发，疼得她连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母亲离婚，只拿走了那枚戒指。

　　 她将它摘下，收进了房间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里。

　　 她再也没同她说过那枚戒指，眼里也再不见那种不可言说的温柔。

　　 连带着，唐乔也不喜欢戒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