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饭店里走时，唐乔抬起手臂杵了杵白钰，低声问：“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嗯？说什么？”男人的表情很疑惑。

　　 遭来了她的一个白眼，“我今天可是穿裙子了。不好看吗？”

　　 白钰恍然大悟。

　　 其实今天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想跟她说了，她今天很漂亮。

　　 如今她突然问起来，目光直白地看着他，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低下头，抿唇笑笑，低声回答：“漂亮极了。”

　　 唐乔便微微抬起下巴，心情很好。“那就行。”

　　 前方，陶慧兰停下脚步，笑意深深地看着后面慢悠悠走着的两人，冲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唐乔率先回答，快步追上几个人。

　　 白钰在后面看着，她的脚步轻快，裙摆微微扬起，就像只蝴蝶。

　　 那天的午饭，两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饭吃到后半段的时候，白钰才提起今天这顿饭的目的。

　　 “爸，妈，阿姨，今天把大家聚在这是想说件事。”

　　 其实几位老人早都是心知肚明，互相看了看，还是配合着说：“你说。”

　　 白钰冲身边的唐乔伸出手。

　　 唐乔看了他一眼，将手放到他的手中。

　　 他笑了下，紧紧握住，清了清嗓子，“我和小唐拉拉扯扯也好多年了，恋爱也谈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我想，是时候为我们的恋爱长跑画上一个句号了。”

　　 “爸，妈，我想和她结婚。”

　　 男人的声音低沉肯定，一字一顿，说的掷地有声。

　　 也说不上为什么，陶慧兰看着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忽然很激动，甚至热泪盈眶。

　　 她连忙抽出几张纸巾，低头擦了擦眼睛。

　　 白父倒是很淡定，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唐母，询问她的意思，“老唐的意思呢？”

　　 唐母爽朗一笑，“看这样子，你和老陶是都没意见喽？”

　　 “当然没有。”白父一拍大腿，“能和这么好一孩子在一起，是我家臭小子的福气，我们是一万个愿意的，怎么会有意见？主要还是看你。”

　　 “那还叫什么老唐啊？不得改口叫亲家？”

　　 ……

　　 那之后，两家人基本上都是在喝酒，对于婚期啊，酒席什么的，都没怎么提。

　　 陶慧兰倒是提了一嘴。

　　 只是白父端着酒杯，磕了磕桌面，豪气的说：“这种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研究就行了，婚是他们结，想怎么结，也该随他们的心思。”

　　 惹得陶慧兰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人很明显就是喝高兴了，一喝酒就爱胡言乱语。

　　 白父转头一看妻子的脸色，就不说了。

　　 还是唐乔主动开口解围，“阿姨，这事儿不急，我和白钰慢慢研究一下。”

　　 听她这么说了，白母才没继续说。

　　 唐母拿着一瓶酒，笑了笑。

　　 脸色有些红，她也有些醉了。

　　 她看着唐乔，朦胧间，那张脸同年轻时的自己渐渐重合。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像这么大的时候离开家，现在一想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一转眼，她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她的身边，也终于出现了一个满眼都是她的年轻男人。

　　 挺好，真的挺好的。

　　 “我结婚那阵子，我妈是坚决反对的。”唐九娘突然开口，“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反对，后来我想，如果我爸要是还在，他肯定也不同意。”

　　 “老唐……”陶慧兰微微皱眉，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眼神里透着心疼。

　　 “那时我太年轻了，就觉得她是因为喜欢陶阳才反对我嫁给温云鹤。不瞒你说……”她看着陶慧兰，笑了笑，然后说：“我那时不懂事儿，看不上陶阳，觉得他太木讷，人也普通，哪里都比不得温云鹤。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我喜欢，我便偏要嫁。”

　　 “母亲把人赶出了家门，我就和他一起去浪迹天涯。哈哈，现在想起来，我真傻。”

　　 陶慧兰是知道的，因为这个原因，唐九娘和她母亲的关系冷到了极点，她被母亲赶出了家门，好多年没再回去过，再一次踏入家门，就是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了。

　　 她知道，那应该是唐九娘深藏在心底最遗憾和后悔的一件事，虽然她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表情很冷静，没有哭，那时也没有哭。

　　 也许是今天的场景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回忆，又或许是她喝醉了，她第一次对别人袒露心声。

　　 “老陶，你知道吗？不被别人，尤其是自己的家人看好和祝福的婚姻，一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谢谢你们，能喜欢我女儿。”

　　 这几句话，她是贴在陶慧兰耳边说的，所以从唐乔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两人在窃窃私语，却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陶慧兰却摇摇头，低声说：“都是当妈的，你感谢我们能喜欢小乔，我同样感谢你能让女儿和我儿子在一起。”

　　 唐九娘笑着摆手，不太信。

　　 “真的。”陶慧兰抬头看了一眼白钰，然后认真地说：“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而对于小钰来说，小乔，就是他的幸福。”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唐乔走的第二天，一向有分寸的白钰第一次烂醉如泥地回到家，他扶着墙，走了两步，还是没站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吓坏了，连忙上去扶住他，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但无论她说什么，白钰都只是闭着眼沉默。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哭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哭过了。

　　 而且不是掉了几滴眼泪，而是抱着她，放声大哭。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两句话，“我真的知道错了”，还有“你别走啊”。

　　 最后，他哭累了，终于睁眼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他说：“妈，我的太阳没有了，我没有光了。”

　　 包括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越发沉默，时不时的就会大醉一场，重复的还是那么几句话。

　　 他甚至还有了一个秘密基地，就是唐乔的家。他时常会买一些吃的喝的，把自己关在唐乔的房间里。

　　 有好几次，她找到他时，他都躺在唐乔的床上，抱着她的枕头酣睡，地上是散落一地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