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现在真是越发不可理喻了。
他以为蒋青州是什么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把感情当什么了呢？拥有时觉得是累赘，现在失去了，才发觉出宝贵了？
“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不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今梦想成真，他却说代价太大他承受不起，发现失去的才是他最想要的？他以为他是谁啊？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
白钰微微叹气，低声叫了一声，“小唐……”
“你也别替他说话了，还想找我帮忙，他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白钰听着，那边似乎传来了“啪”的一声，应该是将书或本子丢到了一边发出的声响。
白钰皱眉想了想，小唐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你和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于是他轻叹一声，说：“小唐，黄奶奶年纪大了。”
唐乔一怔。
黄奶奶就是许万山的奶奶。
许万山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分开了，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而他的母亲则去了外省，没过多久便改嫁了。作为留守儿童的许万山便一直和奶奶住在乡下。
唐乔去过乔河镇几次，对黄奶奶印象很深。
那是一个身形小巧，微微有些佝偻的慈祥老人，她总是拄着一根拐杖，手臂上挎着一个小竹篮，每次见到她，总会笑着朝她招手，会从竹篮里拿出新鲜的水果给她吃，会笑眯眯地叫她“小乔”，还会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所以那时，唐乔会和许万山一起玩，很大原因都是他奶奶。
她喜欢那位老人。
白钰见她不说话了，就知道她是心软了。于是又说：“黄奶奶年纪很大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山子成家立业，安稳下来。你也是知道的，山子……是黄奶奶唯一的亲人了。”
唐乔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她当然知道了。
她最受不了白钰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更何况，她虽气许万山，又怎么会真的不管他。
手上用的力大了，她疼得“嘶”了一声，连忙放手。
她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答应了，“得了，你告诉许万山，什么时候要我带她去，就告诉我一声。不过我只再帮他这一次，他要是再敢辜负蒋青州，我非要揍他一顿。”
……
这天下午，唐乔正在办公室里批作业。
一名男同学走了进来。
栗色短发，深红色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红色高领毛衣，衬的他的脸色更白。却不是惨白，而是透着红晕的健康的白皙。
他的长相也很漂亮，浓眉大眼，睫毛卷翘，眉眼间透着还未褪去的青涩。
正是十二班的程羡。
看到正在办公桌前低头批改作业的唐乔，他笑了下，大步走过去，到办公桌边站好，朗声叫了一声，“唐老师好！”
唐乔的耳机里放着音乐，所以并没有听到脚步声，突然听到男生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了程羡那张笑容阳光的俊脸。
她将音乐关掉，一边问：“程羡？有事吗？”
男孩子乖乖地站着，两支手还背在身后，听到唐乔的问题，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啊。”
他的声音清澈透亮，很干净，让人一点也反感不起来。
唐乔松开眉头，斜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闹钟，淡淡地问：“那这个时间你不在班里上课，怎么来办公室了？”
“这节是自习课啊，班里太闷了，让人忍不住犯困，我待不下去，就出来啦。”
然后他笑嘻嘻地指着旁边的椅子，问：“唐老师，我能坐下吗？”
“坐吧。”唐乔低下头，继续批作业。
很巧，她批的这本作业刚好就是程羡的。
程羡的头脑聪明，对待学习也不散漫，所以成绩在班级里一直是前几名。
他瞧见唐乔手下的那张卷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便悄悄的抻长脖子看了一眼。
入眼都是红色的对勾，看着就赏心悦目。
唐乔将他的卷子收到一边，抬眼看过去，“没事的话就回去上课。”
程羡马上坐好，表情委屈巴巴的，“老师……我就是在教室坐不下去才来你这的，你就让我待一会吧……”
唐乔微微挑眉，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而是反问，“你不怕老郝过来把你抓回去？”
十二班的班主任名叫郝蕾，为人泼辣严厉，学生们私下里都管她叫“老郝”。
他当然不怕了。
“老郝不是去开会了吗？她回来之前我肯定走了。”
“可以啊。”唐乔淡淡一笑，“这是有备而来的。”
程羡嘿嘿一笑，“那肯定要提前打听好啊。”
今天下午，各班班主任及全校领导开会，再除去有课的老师，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基本没有人。
“那你们班看自习课的老师呢？”
“我请假了啊，说肚子疼，要去厕所。”
唐乔点点头。
她记得，看自习课的应该是今年新来学校的实习老师。
就算这很明显是为偷懒翘课找的借口，她也是不敢不答应的。
别说是她了，这个学校里，也没几个人敢真的管这位大少爷。
尽管这位大少爷性格开朗随和，对待老师也总是乖巧尊重，但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性子里娇纵还是有的。
谁想一句话把他惹火，导致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随时都有丢掉的可能呢？
唐乔倒不是怕他。
只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很像学生时期的白钰，所以唐乔对他总是多了些耐心和温和。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程羡，他正翘着二郎腿，将手机支在膝盖上，手指不停地点着，像是在发消息。
轻咳了两声，唐乔淡淡开口，“逃课到我这儿就是玩手机的？还这么明目张胆？”
“嘿嘿。”男孩子咧嘴一笑，忙将手机关掉揣回到兜里，然后放下腿，乖乖坐好。
“我这不是看您正在忙，怕打扰到您嘛？”
唐乔的反应很平淡，“是吗？那你就应该乖乖回去上课。对了……”她斜眼看向他的裤兜，“学校应该是不允许你们带手机的吧？”
程羡一愣，立刻老实下去，也不嬉皮笑脸了，“老师，我不玩儿了。”
学校严禁学生带手机来学校，若是被发现了，是要没收的。
教导处主任的抽屉里已经摆了三部他的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