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帖子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但那天晚上，白钰还是做了个噩梦。

　　 他久违的梦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还是在那栋老旧楼房的楼梯口上，女鬼站在那里，不像以前那么狰狞，只是面色惨白，她看着他，一遍遍地说着，该来的就会来，你是杀人凶手，你瞒不住的。

　　 白钰自后半夜醒来，就再也没睡着过了。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面前就会浮现出那张脸以及那个被踩碎的花环。

　　 于是他一直坐在床上，直到天亮。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白钰的状态不好，他的神色恹恹的，眼眶下的乌青很明显。

　　 公司里有些人是看到了帖子的，便在私下里议论着，白总的状态不好，会不会是跟那篇帖子有关。

　　 这话被乔湾听到了，一向笑意盈盈的男人头一回冷着脸训斥他们，“我看就是白总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现在越来越放肆！”

　　 这些人哪里还敢说话，连忙缩着脖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乔湾也是有些担心，所以一早来了公司，就直奔他办公室去了。

　　 他进去时，白钰正坐在办公桌前，两只手撑着头，拇指不停的按着太阳穴，微微低着头，所以乔湾看不到他的表情。

　　 “老钰，你还好吧？”

　　 听到好友的声音，白钰放开手，抬头冲他笑了下，说：“嗨，我挺好啊。”

　　 乔湾看到他的脸色，顿时一皱眉，暗暗想着，好个屁，脸色像只鬼。

　　 他走上前，两只手撑在桌边，关心地问：“昨晚没睡好？”

　　 白钰苦笑了一下，“后半夜就醒了。”

　　 “你这人。”乔湾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不是都说了有我们呢吗，你能不能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白钰倒也想不去想，想像许尚一样潇潇洒洒的，但那些思想就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如同藤蔓一样在他的脑中疯狂滋长，他根本控制不了。

　　 他只能一遍遍将之前医生告诉他的话在心里重复，那些都是心魔，心魔就是纸老虎，所以你要坚强些。

　　 偏偏他又是个玻璃心。

　　 今早来公司，他觉得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带着怀疑和鄙夷，那些在他身后窃窃私语的，他都觉得是在议论那个帖子。

　　 他点点头，笑着回答：“行，我得尽力。”

　　 乔湾看着这样的白钰，突然说不出话了。

　　 就像在看一个玻璃娃娃。

　　 ……

　　 这天的会议，大多还是关于各部门的汇报，剩下的就是董事会明争暗斗的那些事。

　　 白钰神色有些萎靡，所以也没太认真去听那些人的话。

　　 只觉得那些声音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又吵又乱，像是一团苍蝇。

　　 手上的签字笔的笔帽被他拔开又盖上。

　　 他想，他又该吃药了。

　　 上次的药停了多久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嗯，应该有好几个月了。

　　 他胡乱的想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到。

　　 他抬起头，看了一圈，发现叫自己的人是张栋。

　　 “不好意思。”白钰淡淡开口。

　　 张栋却笑着说：“我怎么瞧着，白总今天特别不在状态？难道是为了之前的那篇帖子？”

　　 话是关心的话，只是这人的笑脸却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感觉很阴险。

　　 乔湾微微皱眉，神色冷了。

　　 白钰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想不到像张董这样的大忙人也有时间逛那些八卦网站。”

　　 张栋笑了笑，脸上的肉轻微地抖了抖，“逛逛也有好处。不过我这个老头子有些好奇，白总是压力太大还是……怎么需要去医院的精神科呢？”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各董事顿时在意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主位上的董事长微微皱眉，但没说话。

　　 乔湾将文件丢到桌面上，刚要说话。

　　 却听白钰开了口，“张董，当下这个社会，谁没点压力和心理问题呢？我失眠，去医院检查一下，有问题吗？”

　　 上身微微向后靠，白钰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冰冷。“我又不是公众人物，没必要去个医院都要搞得人尽皆知，凡事都向各位告知理由吧？”

　　 “倒是张董你，对我的私生活未免也太关心了。”

　　 他的语调很冷，透着和往常全然不同的压迫的气势。

　　 一时间，竟把张栋吓住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乔湾其实没想到他会开口反击，虽觉得他反击的好，但眉头还是紧皱着。

　　 今天的白钰确实不一样。

　　 平常他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以柔克刚，绝不会如此强势逼人。

　　 好一会儿。

　　 张董移开目光，表情有些僵硬。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呢，既然白总压力这么大，乔总现在也不在设计部了，白总年轻，一个人带领设计部未免会力不从心。那不如再派一个人过去，也好协助白总工作。”

　　 说完，他看向董事长。

　　 董事长则是询问地看向白钰。

　　 白钰冷笑了一声，将签字笔丢到桌子上，双手环在胸前。他的手背青筋凸起，紧紧扣住。右手的那道伤疤狰狞。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心跳极快，快的他有些眩晕。

　　 他冷冷地说：“不知张董是想派个什么人过来，先说好，设计部可不是市场部，光会说可没用。”

　　 众所周知，市场部是张栋最得意的部门。

　　 “你！”被他的态度惹恼了，张栋生气地指着他。

　　 “张董。”乔湾突然冷冷开口，将他还没说出来的话噎住。

　　 “你说白总领导设计部会力不从心，我倒好奇，你觉得谁能领导？甭说别的，白总是唐建的招牌，你要派的那个算什么？”

　　 一段话，将张栋怼得哑口无言。

　　 最后，到底是董事长发了话，说设计部在白钰的领导下运作的很好，不需要进行人事调动。

　　 这事才算过去了。

　　 会后，乔湾同白钰一起回了办公室。

　　 感觉到他在会议上就很暴躁，乔湾有些担心，温声问：“老钰……你停药多久了？”

　　 白钰却突然像受到了刺激一样，转头冷冷地看着乔湾，大声反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乔湾被吼的一怔，下意识地想回答，你本来就是有病啊，还病得不轻。

　　 下一秒，白钰便清醒了，他快步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光后，讲杯子轻轻放下，懊恼道歉，“抱歉，是我神经太紧绷了。”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白钰第一次对乔湾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