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文疏肃试着扯了扯自己被楼成珏抓在手里的袖角,见扯不动便也不管了,偏过头淡声说道。
可楼成珏就是瞧见了那白皙的耳根子一瞬漫上来的绯红,如秋日最为明媚那一日的晚霞,美好到不可置信。
“好,是我胡说。”楼成珏的心一下就软了,连目光与声音都软到不可思议。
“文渊阁内可还适应?”文疏肃轻咳一声,扯到正事上,关切的问道。
“每日便是闲着看看书,若说真的有什么不适应,可能便是习惯了有先生在一旁一起看书。”楼成珏倚着车壁,笑盈盈的说道。
“我看啊,没有我在身边你倒是更加活得开心才是。”文疏肃没好气的点了点楼成珏的眉心,摇了摇头,对于她这总在自己面前满腔不正经的态度极其无奈,说道。
“哪能啊,先生多虑了。”楼成珏嘴角一翘,道。
“几日都不来半个字,若不是今日我有事来楼府,你怕不是半年三月也记不得还有我这人的。”文疏肃轻哼一声,依旧不放之前那个话题。
“就算我不说半字,先生不也知晓我的所有动向吗?”楼成珏一乐,笑眯眯的说道。
文疏肃目光一闪,眉头一皱,看向楼成珏,仔细辨认着她脸上的情绪。
“……你这是何意?”文疏肃试探性的问道。
“先生便别把我当孩子了。”楼成珏一笑,不曾有半分怒意,反而是极为舒服的换了个姿势,把玩起文疏肃的手指来。
“你不怪我吗?”文疏肃沉默了一会儿,垂眸片刻后抬眼轻声问道。
“怪什么?”楼成珏笑道。“青箬是从我进公主府之前便是先生的人了,能把这样一个人才送进公主府,先生如此大的手笔,我可以理解成先生其实也早就喜欢我了吗?”
“我只是担心你。京城不比陵县,皇室不比楼家,多得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的人,她性子机智聪慧,于你应是有帮助的,无论你要做什么。”文疏肃叹道。
最后一句也是带了几分双重含义的。
楼成珏听明白了。
“先生一早就知道我的目标了呀?”楼成珏倒有几分讶然了,毕竟她都是死了一回后,这才立下了这个目标啊。
死……楼成珏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死了,先生会怎么样?
“滴,宿主真的想知道吗?”
‘可以知道吗?’
“滴,可以哦,鉴于宿主良好的配合以及积极完成任务的态度,作为奖励以及支持,系统可以查看一下如果宿主并未重生,这个世界会如何走向~”
‘那就辛苦你了。’
“我并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文疏肃叹道。“依你的性子,只要到了京城,那便是绝对看不下去这满目苍夷的。我记得你从前是想做个除恶扬善的侠客的,后来又与我说不想去闯江湖了,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我以为先生这么厉害,已经猜到了呢。”楼成珏莞尔一笑,提起从前也丝毫不显半分黯然的神情,即便那段过去于她而言或许并非是个多好的回忆。“那时候,我整日跟在先生身后,荒废了武术课,也气得我那武术师父直接离府。后来,长晏惹上了一群小混混,我为了护他,被打得遍体鳞伤,我那武术师父看着了,却袖手旁观,直至这场混战结束,这才开口说话。我记得,他说:楼成珏,你已经不小了,不要再那么天真了,你以为江湖就是你学的那拳脚以及所谓的热血吗?江湖是血,是你伤他亡,而不是你用来玩闹炫耀的筹码。以后我不会再来教你了,你不适合江湖。”
那么长的一段话,楼成珏却是依旧记得极为清晰的。
武术师父教她了快五六年了,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一番话中还有大半她未曾说出口的,那便是劝她自尊自爱,不要再那么不要脸的凑在文疏肃的身边,舍弃自己的所有骄傲,折断自己的所有傲骨,像个傻瓜一样追逐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看她一眼的人。
可她不肯,即便是趴在血泊里,满眼糊着血渍,她依旧极其努力的睁着眼,透过那一层血看向武术师父,硬是挤出一句:“绝不。”
要她放弃?绝不!
她的人生里,便没有放弃这个词!
楼成珏知道那时武术师父是真的被她气着了,毕竟平日里可谓是除了大伯伯母以外,武术师父是最疼她的。
她也知道那时自己的卑微,可爱情里哪有卑微的词汇啊。只要是他,那就足够了。